神修小會的共融園地

靈修導師沙惠仁姆姆

詹道玉

“恭喜恭喜! 沙姆姆，現在你已經美美地和天主在一起了! 恭喜恭喜!”踏進泰山仁慈聖母傳教會修道院聖堂參加追思彌撒，看到沙姆姆的相片時，我心裡向她這麼說著。

自從姆姆到羅馬之後，我就經常撥電話給她，因為第一次打給她的時候，她就對我說：”Camino，你要常打電話給我，我覺得很孤單。我是台灣人，不想離開台灣，下次你打來，你就說要找那個台灣人。”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常打電話給她，無論我在台灣或新加坡，無論她在羅馬，或是後來回西班牙總院養老。

大約七年前，有一次打電話到西班牙給沙姆姆，她說：”Camino，我老啦，身體又不好，你幫我求天主讓我早點去見祂。”為了模糊她對生死的界線，我對她說：”天主無所不在，處處都在，現在天主就在你前面，只是我們的眼睛看不見祂而已。”隔段時間我打去，她說：”Camino，你幫我求天主，求祂讓我美美地去見祂，我不要醜醜地見祂。”這下子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隔次我打去時，對她說：”天主要我告訴你，在祂的眼睛裡，祂創造的東西都是美的，沒有醜的。”現在她已經如願美美地和天主在一起，我替她高興，所以彌撒那天我特別恭喜她。

沙姆姆對我的引導，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最明顯的就是我學佛的事。1993年到1996年，我在新加坡大學攻讀碩士學位，1995年三月， 寧瑪巴四川五明佛學院的晉美彭措法王，到新加坡傳法兩個月，因緣巧合，我參加了這個本來屬於高階的課程，法王的言行舉止中，透露了我從未見過的深度智慧和慈悲。七月，噶舉巴康巴噶寺的秋嘉仁波切也到新加坡傳法，在他的入室弟子覃衛明與陳雅蘭伉儷引介之下，仁波切開始慈悲引導我，他的教導處處觸動我內心深處，自此專心學佛。

1996年畢業回台，那時姆姆在泰山，我到修院見她，一聽我在新加坡開始專心學佛，不由分說勃然大怒，對我說：”佛教有甚麼好？為甚麼要學佛？下次你的上師來，叫他來見我！”我不敢吭聲，當然我沒帶上師去，因為他們都沒來台灣，不過即使有來，我只是個初學者，沒有那個份量帶著上師去傳法以外的地方。

不過，大概三年後，忘了那時她人在哪裡，打電話給她時，她說：”你還有跟你的上師學嗎？要好好跟他學。”她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雖然驚訝，但是因為我一直都有跟上師學，所以當時只有說：”好。”沒想到問為什麼。之後幾次打電話，她都是吩咐我，要好好跟上師學，我聽從她的吩咐，一直都跟上師學，覺得是件很自然的事，從來沒想過問為甚麼。

二十多年的電話交談中，她靈修境界的高深，經常讓我震撼，常常三言兩語，甚至一句話，就把我瞬間帶到聖父、聖子、聖神的跟前。她說那句話的當時，我覺得很順理成章，過後再想起來時，才深深體會到她真是高明極了，如果沒有高深的靈修境界，怎能三言兩語甚至一句話，就能把我引入信仰的核心呢？天啊！沙姆姆真厲害！

例如認識聖神，本來聖神在我心裡只是個模糊的概念，沒有實際的體驗，在新加坡修學位時，有一段期間，在植物園參加六通拳晨運小組，有一次，被一位心機重的老成員設計，事後又顛倒事實誣陷我，因為我是新成員，大家都選擇相信她，不信我的辯解，結果都來責備我，我只有傷心地退出，心裡一直覺得委屈難過，有一天，猶大出賣耶穌的事突然來到我心中，猶大跟隨耶穌好多年了，耶穌一直那麼愛他，他卻居然為了幾個小錢出賣耶穌，把耶穌的命都賣掉，甚至讓耶穌痛苦地被釘死十字架上，而我認識這些人才幾個月，而且相處也只是每天早晨一起練拳一小時，結果也不過是我自動退出那晨運小組罷了，和耶穌的遭遇相比，實在是太小巫見大巫了，於是，不覺得那麼委屈難過了。

過不久，轉念一想覺得有點奇怪，我每天拜佛，心情不好時，怎麼不是佛菩薩保佑我心裡平安，而是耶穌的故事來到我心中，帶給我心裡平安呢？於是打電話問沙姆姆，姆姆說：”這是天主聖神來到你心中，讓你想起耶穌的故事，帶給你心裡平安。耶穌曾經說，有些事我現在說你們不會懂，時候到了聖神就會告訴你。”哦，這就是天主聖神。

三年前，不可思議的天主聖神，賜給了我一次珍貴無比的啟發，讓我完全了解、體會了天主無盡的愛，而且感動得淚流滿面。

那時，四樓鄰居高牧師的母親，希望我參加他們的教會，所以高牧師和母親每週一次，到我家來替我上聖經課程，有一次，高太太引用了一些篇章強調神的公義，我覺得她過分強調神會懲罰人，讓我無法認同，就引用浪子回頭的篇章，說那位父親心裡只有愛，看見回家的浪子，只有不斷關愛他，心裡一點怪罪、懲罰的念頭都沒有，神也是一樣，心裡只有愛，祂讓耶穌降生為人，直接向人指示愛的道路，人只要遵循這愛的道路，自然會走向神，永遠享受神無盡的愛，但是，人如果不願遵循這愛的道路，自然無法走向神，無法享受神的愛，他選擇其他道路，最後的結果就必須自己承擔，因為是他自己所做的選擇，不是神給他的懲罰。

高太太就選聖經馬太福音22章1-10節，讓我們一起讀，然後說神就像那位君王，凡是不接受邀請的都會受懲罰，我就反駁她，我認為這位君王是個無聊而沒有智慧的人，發請帖之前，沒有衡量清楚客人的意願，居然邀請的都是不想來的人，可見得他沒有智慧，再說，人家不想來就該尊重別人，檢討自己，他卻老羞成怒利用自己的權勢懲罰別人，這是無聊!後來他叫僕人到街上找人來，沒穿禮服的又被懲罰，這就更無聊!有誰穿著禮服逛街？被拉來吃飯，願意來就是給你面子了，沒穿禮服還被懲罰，真是荒謬！神是全能全智的，絕對不可能是這樣！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不歡而散。

過了一天，耶穌降生為人的事， 突然來到我心裡，我心裡突然想到天主是全智全能的，要引導人走向祂，方法多得很，祂不一定要選擇降生為人，他降生為人的意義時甚麼呢？是祂要告訴我們，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他願意跟我們在一起，因為祂愛我們！祂沒有降生為王子，祂沒有降生為富貴人家的公子，而是降生為一位普通木匠的兒子，這是謙卑，這謙卑是更大、更深的愛！想到這裡，我的眼眶已經濕了。

33年裡，耶穌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嘗盡了一般人承受的譏諷，屈辱，告訴我們祂完全明白我們的苦，最後祂被心愛的門徒出賣了，表示祂也明白被出賣的痛苦，最後無辜被訂死十字架，表示多數人不會承受的苦，祂也承受了，讓我們明白祂會永遠和我們在一起，想到這裡，我已經淚流滿面了！因為 祂完全不必選擇承受這一切，但是祂選了！因為祂要我們明白祂會永遠和我們在一起，同甘共苦，因為愛！因為祂愛我們！這就是神的愛的本質！祂完全可以不做這個選擇，但是祂選了，這就是可無可比擬的神的愛！我懂了！而因為天主這份無可比擬的愛，我真真正正從心底愛天主，而不是因為祂可以降福我，感謝天主聖神！將天主的愛如磐石般穩穩深植我心。之後，無論任何時候、在任何地方，看到”耶穌愛人”、’神愛世人”、”天主是愛”……，那個”愛”字都深深觸動著我的心靈。

可惜這時沙姆姆已經因為身體衰弱，不能接聽電話了，否則，祂一定是淚流滿面地聽著我淚流滿面地敘說。

至於姆姆一句話就把我帶到耶穌面前，應該是在八年前，有一天我獨自一人在圓山飯店一樓大廳喝下午茶，那天剛好有個音響展開幕，所以在一樓大廳有場音樂會，我一邊享受下午茶一邊欣賞音樂，聽了一會兒，發現都是聖誕歌曲，才猛然想起這天是聖誕節!(我是個不上教堂也不愛參加餐會的人，所以聖誕節對我只是一個放假的日子，不會特別注意)，發現是聖誕節，心裡就跟耶穌說："今天是祢的生日耶!祝祢生日快樂!"講完之後，突然覺得很得意，我跟耶穌說生日快樂耶!後來就很興奮地跟朋友講，沒想到他們都只是說："沒聽過，大家都是說聖誕快樂!"讓我覺得很沒趣。

心有不甘，就打電話到西班牙給姆姆，姆姆聽了起先也是說沒聽過，大家都說聖誕快樂，突然她接著說:”你跟耶穌好親近啊!"，然後她就變得很開心，聽到她說的那句話我也愣了一下，雖然我專心學佛，但是平常我會跟耶穌像朋友一樣說話，尤其是信基督的朋友有事時，我會為他們向耶穌求救，這對我來說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沒想過甚麼，但是當時聽姆姆用很驚訝的語氣一說，我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跟耶穌很親近，突然覺得祂就像在我身邊一樣，於是我和姆姆一起沉浸在神聖般的快樂之中。

另外有一次，我接受到的教導仔細、深刻得超乎我能想像。吳樹德和黃里愛伉儷，學問好，教學認真，教養好尤其是不可多見的，他們是虔誠的教友，不過，從來不會將天主掛在嘴上，而是真誠關懷別人，對學生非常照顧，對外國留學生特別照顧，年節都會邀請到他們家做客，他們伉儷是我心目中最標準的天主教教友，我是約四十年前到文化大學旁聽他們的課認識，由於談話投機，就成了好友。在他們回國前兩年，吳教授罹患攝護腺癌，在新店耕莘醫院住院開刀，我就住新店，所以每天中午和傍晚都在家煮好飯菜，裝在便當盒裏，送到耕莘醫院給他們，但是他們的子女都已經回美國工作，我一個人能力有限，希望有多一點人關心他們，於是撥電話給我從大學時代就對他們很尊敬的教友學長，因為他們都認識兩位教授。

我告訴他們吳教授罹癌住院開刀，每天我都煮中餐晚餐送到醫院，讓他們吃得營養些，這些學長教友，聽我說完，他們都只有說：”你做得很好。”然後就什麼都沒再說了，別講沒說”需要幫忙就告訴我們”，就是連一句”下次去替我們問候他”都沒說，我好失望，天天讀聖經，每星期望彌撒的人們， 竟然如此冷漠！他們也就在我的心中走下神壇，所以，之後，我不但沒再理他們了，而且還讓我對信天主產生懷疑，這麼虔誠的教友，卻如此冷漠，那麼信天主的意義在哪裡？於是，我覺得天主好像離我很遙遠。

吳教授出院後沒多久，他們伉儷也回美國了。有一次，其中一位學長撥錯電話撥到我家來，我就忍不住向他說出我的失望，沒想到他卻說：”你跟他們的關係不一樣，你不可能要求我們跟你做一樣的事。”，我心想我根本沒說希望他們做甚麼，但是連問候一聲都沒有，不是很不近人情嗎？不過我沒說出口，只聽見他又說：”我有為他祈禱啊！”這時，一位藏傳佛教上師的話突然浮現我心中：”我們學佛是要學習佛陀，要自己調整自己的心，不是整天東求西求，如果自己甚麼都不做，整天東求西求，那就是把佛菩薩當工具了。”於是我就把這些話說出來，沒想到這位學長突然怒不可遏地說：”你不要拿別的宗教來跟我！:”接下去他說的話我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腦子塞滿了問號。

於是，我又撥電話給姆姆，把事情告訴她，姆姆說：”他錯了，我們的朋友生病了，我們應該關心他，照顧他，能力做不到的事才能求天主，我們可以求天主為他安排好的醫生來醫他的病，因為我們不是醫生，沒有能力為他醫病。如果自己甚麼都不做，只是求天主，那就是把天主當佣人了。”第一次聽到對祈禱做如此精細分辨的教導，真有如醍醐灌頂，因學長的言行而塞滿我腦子的問號，頓時也煙消雲散。

那天追思彌撒結束之後，大家都還在院子裡小敘閒聊，沒想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震撼其實正等著我。大家正圍在一起你談我說時，我看到對面的韋薇修女，突然覺得很想和她說話，其實我和韋修女並不熟，大概只講過一次電話，可是那時看到她的那一刻， 心裡就是很想和她說話，於是就走過去，請問她有沒有空，她笑著說有空，於是我們很投機地談了將近三小時。

在小客廳裡，我把沙姆姆這些年來給我的教導，簡要地向修女報告，韋修女對我和沙姆姆那樣親近相當驚訝，她說："沙姆姆從來不會向別人說她很孤單的，她對你說表示她把你當好朋友。"接著我很興奮地告訴她，聖神啟發我，讓我完全真正體會到天主的愛，而且因為天主那無盡的愛，我真心地愛天主。修女聽了非常高興。

接著我告訴她，可是因為身邊教友朋友的言行舉止，又讓我覺得天主離我很遙遠，這次回台灣十年多，天主教的教友學長的言行舉止，讓我心裡充滿疑惑，這麼優秀又虔誠的教友，在大學時代都是我的偶像，如今卻是冷漠高傲的，讓我不知道信天主的意義何在？如果不是有吳樹德伉儷，我對信天主是毫無信心的，雖然有聖神珍貴的啟發，我的心裡還是陰霾滿天，韋修女告訴我，耶穌曾說："那些嘴裡掛著主啊主啊，卻對別人沒有愛心的人，將來到我面前時，我會說我不認識你們。"修女告訴我，不必因為那些沒愛心的人，影響自己對天主的信心。

完全沒有料想到，和不熟悉的韋修女竟然可以投機愉快地談了將近3小時，心裡所有的疑慮、悶氣，能全都吐露出來，修女有點像沙姆姆，一兩句話都一一化解了，多麼了不起的老師！所以就請問韋修女，以後可不可以再來見她，她說可以， 不過她相當忙，要事先聯絡，只要她有空都可以。像韋修女再三致謝後，走出修院大門輕鬆踏上歸途。只是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

上了車坐下不久，突然驚訝地發現，十多年來陰霾滿天的心，空了！變成萬里無雲、海闊天空！太神奇了吧！就那麼一瞬間，像魔術師向我的心吹了口氣，烏雲盡散！我愣住了，我望著窗外的天空，感謝天主聖神，淚水在眼眶打轉，我完全無法想像這是怎麼發生的。

就這樣一路輕飄飄地回到了家，天主離我不再遙遠，平常我是和耶穌說話，當晚，我直接和天主說話了！感謝祂滿了沙姆姆的心願，讓姆姆美美的到祂身邊，感謝他給了我一位了不起的新老師。感謝天主聖神神奇地向我的心吹了口氣，陰霾滿天的心痊癒了！

祈禱完之後，我突然感覺，一定是沙姆姆在天主身邊說：”親愛的天主，Camino沒有老師了，很可憐，請祢給她一位新老師吧。”

親愛的沙姆姆，你是我永遠的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