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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 in Translation - 「救贖」

安

【摘要】基督徒常常提到天主的「救贖」，這個字在希伯來文裡，它的原意有「近親贖回」的意思，也就是因為盟約的關係，雅威以近親家人般的情懷，屢屢把以色列人從險地中「贖回」。可惜翻譯成希臘文的時候，失去了「近親」，只留下了「贖回」。

當我們把文字從一種語言翻譯成另外一種語言的時候，文字背後的涵義多少會受到影響，有些原來的意思失掉了，卻也增添了一些原來沒有的新意。在四旬期和復活期的這段日子，就用大家熟悉的「救贖」這個字，來做例子。

「贖」這個字指的是把原先失去的，想辦法又取得了回來。例如從當鋪把抵押的物件贖回來，或是基督徒常說的耶穌把我們從罪惡中救贖出來。

古代的以色列人，他們用了幾個不同的字眼來表達「贖回」這個行動。其中有一個音譯為gaʼal的希伯來文動詞，它的字根是名詞的「兄弟、近親」（音譯為ach，讀成awkh），我們暫且把這樣的「贖回」稱之為「近親贖回」。這個觀念起源於上主雅威把預許之地給予以色列人時，提醒他們，真正擁有土地的是上主，以色列人有的只是使用權。因此在《肋未紀》廿五23就如此寫著：「土地不可出賣而無收回權，因為地是上主的，以色列人只是旅客或住客。」至於如何「收回」，就是要按照「近親贖回」的規定。在《盧德傳》裡，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這個「近親贖回」是如何地運作。故事是這樣的：

在民長時代，猶大發生了饑荒，白冷城有個名叫厄里默肋客的人，帶了他的妻子納敖米和兩個兒子到外邦人摩阿布的鄉間逃荒，僑居了下來。後來厄里默肋客在客地病死了，留下納敖米和兒子。兩個兒子都娶了摩阿布女子為妻。之後兩個兒子又先後過世。這時的納敖米沒有丈夫也沒有兒子，就起意想回到猶大家鄉。她把兩個媳婦叫來，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她們兩人，也勸兩人回去自己的娘家，做再婚的打算。一個媳婦就告別了婆婆，回娘家去了，但是另一個媳婦盧德卻執意要跟婆婆去猶大，生活在一起，繼續伺候婆婆。

他們婆媳兩人回到猶大白冷城之後，納敖米的夫家有個叫波阿次的有錢人，他聽說了盧德是如何的孝順婆婆，因此對盧德頗有好感，而納敖米也有意撮合波阿次和盧德，經過小小的波折，兩人終於成婚生子的故事。在《盧德傳》三章13節有一段文字，中文思高本譯成「今夜你在這裏過夜，明早若他願意對你『盡至親的義務』，就由他盡好了！」，這個「盡至親的義務」的中文翻譯，在英文本是「redeem」，在希伯來原文就是「近親贖回」的那個字。在《盧德傳》四章112節描述了，波阿次身為納敖米已亡丈夫的一個族人，他如何按照「近親贖回」的規定，贖回了納敖米要賣的田地，以及如何贖回（娶）了盧德替他們族人納敖米過世的兒子立嗣。

說明過「近親贖回」的觀念以後，我們注意到，儘管希伯來文中有許多「贖回」的字眼可以用，但是《舊約》在描述上主對以色列人的救援時，通常用的就是音譯為gaʼal的「近親贖回」這個字，例如在《出谷紀》、《聖詠》、《依撒意亞先知書》和《耶勒米亞先知書》都是如此。一個例外是《申命紀》，它述及上主的救贖時，用的是一個音譯為padah的希伯來字，而非音譯為gaʼal 的字。（《申命紀》裡也用音譯為gaʼal 的希伯來字，不過不是替近親「贖回」，而是替近親「報仇」。）

那麼會不會在《出谷紀》裡，對所有「贖回」的行為，不論是否涉及雅威，都用音譯為gaʼal的這個字呢？不然。例如，我們知道，上主為了讓以色列人的子子孫孫都記得上主救贖他們離開埃及的事，規定所有的以色列家庭，要把首生的男孩和牲畜都獻給上主，然後再把男孩或牲畜「贖回」，《出谷紀》裡描寫做父母親的贖回自己的首生子時，用的是音譯為padah的希伯來字。音譯為gaʼal的「近親贖回」只用來描寫上主以親人般的胸懷，救援以色列人脫離險地的「贖回」。

換句話說，因為雅威跟以色列人訂了盟約，雅威視以色列人為「家人」、為「近親」，所以當以色列人談到上主把他們從奴役、災難、罪惡中「贖回」的時候，這個「贖回」並不是普普通通的「買回來」，而是雅威把以色列人視為家人般地「救贖」回來，它的涵義豐富無比。這是以色列人很特別的一個信念。

主耶穌在世上生活的三十多年，他說的話如果不是「阿拉美」方言，就是「希伯來語」，我們可以想見，當他談到上主的「救贖」時，九成也是用的「近親贖回」這個字。在主耶穌的心中，上主對我們的「贖回」，是以家人近親的身份和情懷，慎重熱情地歡迎我們回到祂的懷抱。

可惜希臘文裡沒有一個相當於希伯來文裡「近親贖回」的字，當旅居外地的以色列人把他們的《希伯來經典》（基督徒稱之為《舊約》）翻譯成希臘文的《七十賢士本》時，原來希伯來文裡的「近親贖回」，到了希臘文裡，剩下的就只有「贖回」，而失去了「近親」。同樣的，耶穌的門徒們把主耶穌的教導以希臘文寫成《福音》的時候，他們也無法表達出耶穌口中「近親贖回」的原意。

後來到了拉丁文，以及後來的歐洲語文，以及我們今天讀的中文，也都一樣，當我們讀到上主的「救贖」時，都已經失去了那個「近親贖回」的特別意義。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