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瑪竇的《天主實義》對今天向國人傳福音的啟發
曾慶導神父
二零一零年我在羅馬舉行的紀念利瑪竇逝世四百周年「科學,理性,信仰」的研討會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為【利瑪竇為今日福傳的重要意義: 他在《天主實義》一書裏表達的追求真理的精神】,下面是中文節譯。
在這紀念利瑪竇神父逝世四百周年的研討會裏,我的論文是從神學的角度看利瑪竇神父為今日中國,甚至世界的福傳使命的重要意義。眾所周知,利瑪竇神父是一個「交談的人」,符合今天我們「交談」的三個層面:1.生命的交談:與其他宗教人士交朋友,分享生命中的喜怒哀樂,這可從利瑪竇的《交友論》看到;2.工作的交談:與不同信仰的人共同努力建設一個更合乎人性的世界,這可以從他與中國人在文化,科學上的交流看到;3.神學,信仰的交談:聆聽別人的信仰道理, 回答別人對自己信仰的疑問。在這方面,我認為可從他的重要著作,《天主實義》表現出來。因此,我是想從《天主實義》裏探究利瑪竇的傳教精神,看他怎樣幫助我們今天面對福傳的挑戰。
(一)利瑪竇做了什麼?
利瑪竇神父是一個耶穌會士。耶穌會在1534年成立時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就是「在十字旗下只侍奉主耶穌,及祂的凈配—基督在世的代表教宗所領導的教會,甘願被派到世界任何角落,為能護衛及傳揚信仰,並幫助人靈在信仰和教義方面的成長。」(參考《耶穌會的使命,定位及其會典》)。毫無疑問,利瑪竇是懷著一個很清楚的目的去中國的:與中國人分享耶穌基督的大喜訊,傳揚基督的信仰。這當然不是說他狡猾地和中國人交朋友,是出自一個壞的動機。利瑪竇和中國人的友誼是最真誠的,而希望中國人認識愛慕耶穌當然不是一個壞動機,相反能夠帶來最大的福佑確實他不只是要跟中國人交朋友,更要交「在基督內的朋友」。
從一開始,利瑪竇和他的耶穌會同伴們就認識到文字書籍對中國人的重要,很快他們就看到若要在中國留下一個深遠的影響,他們就必須出書,這是一個他讓別人的需要調整自己的例子,因此他花了很大的功夫去寫他最重要的書,一本宗教交談的傑作:《天主實義》。通過他自己對儒家經典的研究,他深信初期的儒家思想是「自然律」的一個表現,可作為基督信仰的自然基礎。利瑪竇在他的書裏決心要動搖佛教和道教在很多中國人心中的地位,抵制釋,道的影響,同時宣揚基督宗教乃原始儒家的完滿,他批判道教的「無為」傾向和佛教及宋明新儒家的泛神傾向,他也強烈地反對非常流行的迷信風俗。他在書中批評的概念包括道教的「無」和佛教的「空」,以及新儒家的「太極」和「理」,佛教「輪迴」的教義和「戒殺動物」的觀念,等等。雖然他在書中沒有深入討論天主在歷史中的自我啟示,但在書的結尾他綜合性地談到天主子的降生和救贖工程,作為與他交談的中國智者的一個指引,好讓他們能接受信仰,領受洗禮。顯然,為利瑪竇來說,一個讀了他的這本《前福傳的交談》的書的人是會希望領洗進入教會的,也會繼續慕道,全面了解信仰道理而作一個好的基督徒。
《天主實義》此書在宣揚基督信仰上產生了無可比擬的後果。中國官方派出的檢察官馮應京讀此書後大受感動,自己為此書寫了引言,並鼓勵利瑪竇要出版。一年之後,馮領洗進入教會。徐光啟太被書中的內容吸引了,他整夜讀它,之後還說:「我常是一個懷疑者,但現在我的疑惑清除了,我非常喜歡辯論,但現在我只能緘默,我決定了要去領洗!」書的效果也不止在利瑪竇的那一時代,據說下一朝的康熙皇帝仔細學習了六個月,這也是他後來(1692年三月)下詔書容許天主教的原因之一。因著此書給予的解釋,很多學者和官員認識天主教的信仰和儒家思想是一致的,值得推崇。也不單在中國,之後這書陸續被翻譯成滿文,韓文,越南文,法文和日文。另一方面,因為此書猛烈抨擊道教,佛教和新儒家的一些觀念,堅持這些立場的人也反擊,並採取法律行動反對基督徒。
一個滿懷善意,很願意交談的利瑪竇怎麼會嚴厲抨擊道教,佛教和新儒家?我們會希望他對宗教間的不同保持緘默嗎?他到底應該不應該向道教人、佛教人或儒家宣講耶穌基督的信仰,假如這宣講會帶來「分裂」而非「和平」?
(二)《天主實義》為今天的意義
今天的中國就像利瑪竇時代的中國一樣,是一個充滿自信的國家,一個超級強權,世界的「中」心。經濟改革讓中國,至少一部分人,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富裕,很多外國人都爭先恐後地要和中國做生意。但另一方面,卻存在著嚴重的隱憂 : 對人權和宗教還有政治的迫害和管制,人們變得很「物質化」,不擇手段地要「致富」,貧富間的差距在擴大,在「經濟奇跡」中沒能分到一杯羹的人在抱怨,制造動亂;「一胎政策」造就了許多目中無人的「小皇帝」;墮胎泛濫造成的「死亡文化」扭曲了人們的心靈,也使不少男人找不到女人來結婚,嚴重的環境汙染使中國成為世界第一的環保破壞者。不少中國人對未來是悲觀的,在他們的「精神真空」狀態中,對所有許諾能讓他們避災得福的教義都趨之若鶩。現在的中國人真的需要聽到基督真正的福音!
在《天主實義》的564號裏,西方智者修正中國智者這樣說:「嗚呼!你以為現在是和平盛世嗎?錯了!有識之士會說今天的災禍比起堯代的災禍更大!世人是又聾又盲的。雙目失明不是身體最大的災禍嗎?古時的人災害來自外面,人們很容易發現它們,防止它們,頂多受害的是他們的財物或表面的東西。然而今日的禍患是從人心產生的。有識之士雖然發覺,都很難逃避,更何況一般人?所以它們造成的災禍痛苦更大!風雷妖怪襲擊人,不外乎表面,但今日的災禍,卻是直擊人的內心!」
在接下來的交談裏,西方和東方的智者都指出災禍的根源:「天地萬物的造主沒有被恭敬服從,人們在崇拜偶像,人自以為是神,人在自己欺騙自己,對別人也爾虞我詐。」
和利瑪竇時代的比較,今天的中國和今天的世界有不同嗎?我會說:「是,不同,更糟! 」我們有需要把耶穌基督這唯一能拯救人的救主的救恩真理帶給國人和世人嗎 ?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今天傳福音是我們該坦白地,直接地指出錯謬和虛假的神,堅持耶穌基督的獨特真理的時候了。耶穌基督是“厄瑪努爾,天主與人同在”;「天主如此愛了世人,竟把祂的獨生子給了我們,使凡信祂的不致喪亡,反而得到永生」(若三:16)。
今天天主教徒中流行一個使傳教停滯不前,非常有害的說法:「和非教友做朋友就夠了,不需讓他們認識基督的,他們是好人,一定不會不得救的。」過去教會在很多地方辦了不少學校,但領洗的人寥寥無幾,就是一個可悲的結果,利瑪竇不是只安於和中國人交朋友的,他需要帶給中國友人更大的祝福–認識耶穌基督!
人都是有罪的,既不能自救,更不能救別人。沒有人該說自己很好,不需要基督的救贖,否則耶穌不會嚴厲斥責那些自鳴清高的法利賽人。
「好人」首先應該懂得愛天主,其次愛人。救贖不是只靠遵守一套法律,或一套靜坐默想的方法,而是靠十字架上的耶穌基督的寶血,沒有這「神–人」的贖罪,死而復活,人是無法從罪中被拯救的, 是會喪亡的。基督徒對基督的捨己救人的救贖大愛緘默不語,真是非常的忘恩負義!人的最後命運是認識天父,與天父在愛中合一共融。然而,沒有認識就不會有愛的共融。「永生就是認識你, 唯一的天主,及認識你所派遣的耶穌基督」(若十七:3)。基督徒傳教的目的是讓世人都認識,愛慕基督,和祂的天父。
利瑪竇的中國友人提出的關於信仰,教義的問題為今天的中國人仍然是存在的,如果這些問題沒有滿意的回答,國人是不會接受基督信仰的,也不會有今日的馮應京,徐光啟。
利瑪竇受限於時代及自己對儒釋道還未有更深入的了解,對儒釋道有一些誤解,也沒有充分看到這些宗教中比較正面的地方,若他生活在今天,他對儒釋道的批評會比較溫和一些,也可能更會在這些正面的地方切入,去傳揚基督真理。但這些瑕疵都無法掩蓋《天主實義》中大部分的真理,使這書失去今天的時代意義。在追求真理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學習是對的,但要有追求真理的態度。利瑪竇和馮應京,徐光啟等追求真理的態度,正是今人所極需要的,這勇於思想和批判的態度,既能看到其他宗教的可取之處,也看到不足之處,看到唯有基督才有完滿的救恩真理,因為只有基督才既是人,又是神。
今天天主教的福傳碰到的大障礙是教友誤認為所有宗教都一樣,沒有準備好回答詢問者的教義信仰上的問題。(福音派的基督教徒卻不是這樣,他們好像對所有的問題都有一個答案)。所以有信仰的人甚至會被人看作迷信者。對真理的追求是不容易的,但又是不可少的,而今天在福傳時常常被認為是意義不大而遭忽視。(不少人說我們只須用行動表樣傳教,無須宣講。)因此,我們有必要像最近好幾位教宗勸誡的,要以士林神哲學,多瑪斯的論證法來裝備自己,如同利瑪竇所做的,並獲得豐碩的成果。
宣講耶穌基督的獨特性可能會叫人受苦甚至殉道。伯多祿,保祿甚至耶穌自己都是殉道者。但殉道者是教會的種子。「一粒種子落在地裏死了,才會結出許多子粒」 (若十二:24)。傳教的成功與願意擁抱十字架有很大的關系。
「我懇求你務要宣講真道,不論順境逆境,總要堅持不變,以百般的忍耐和各樣的教訓去反駁,去斥責,去勸勉」(弟後四25)。
正因為宣講一句真理之言就是改造世界,所以一個基督徒絕對可以說: 「宣講真理之聖言—基督,就是改造世界。」
耶穌對他們說: 「天上地下的一切權柄都交給了我, 所有你們要去使萬民成為門徒, 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給他們授洗, 教訓他們遵守我所吩咐你們的一切. 」(瑪 二八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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