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修小會的共融園地

去年建德先以電子通訊的方式讓小會的朋友們分享了他的十餘篇文章，總主題是「吹皺一池春水」。我和幾位會內的朋友拜讀之後，乘興寫了回覆。

我曾和大家說過，正在研究福音中的詩，但總覺難以定稿，腦海裡充滿了「醉情詩趣」。當然這只是好聽一點的形容詞，實際上從某種角度來說，詩作是像寫電腦程式一樣，要寫個構架可以不花太多時間，但是要讓程式運作得利落是要花很多的時間來琢磨的。有經驗的人都知道要有像曹植那樣七步能詩的功力，除了天份之外還得勤練，因為近體詩的格律是十分嚴謹的。我習慣自吟自唱，反正是自個兒欣賞。當時我只是一廂情願地在想，建德的這些文章的確很深入，應該多討論一下；在回覆感想之後，再多花個3-5分鐘寫幾句話來對應一下主題的趣味，放在北美小會的電子信和大伙兒玩玩，雖說是囫圇吞棗，也許可以增加一點研討氣氛。

後來建德在他的另一封信中提到，有的時候覺得某些文章送出之後會有覆水難收之憾。我也有同感，但既然我只是以電子信和大家談天，想必一下子就會進到[垃圾檔] ，也就不覺很要緊了。兩天前我收到心泉78期，乍然讀到我原本預計會進到[垃圾檔]的幾封電子信，想必是被心泉編輯組所錯愛了。其中幾段似詩非詩的文句是在電腦面前胡謅的，須要de-詩-bugs，才能上得了刊物。到底小弟不是曹子建在世，可否容我修一修？如果還有不夠好的地方，請會內兄姊們賜教。

心泉78期83頁(修正版)

相諫時難改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神修奮筆鬢顏改，建德高吟月曲單，
春夢終歸薄倖空，秋蟬欲唱冽霜寒，
樵蹊此去何歸路？千嶂殷勤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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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時嬌別更俏，東風輕拂群英笑，
禪花長臥西雨紛，道友暢吟明朝妙，
春蠶願死淚絲盡，香燭成靈心禱繞，
遙聞曲徑天鄉途，青鳥殷勤愛遠眺。

[註]: 這兩首是想要表達在讀了建德的文章之後有兩份心情在起伏。前段借得是李商隱一首無題詩的碼，不敢掠美。後一段押的是仄聲韻，不屬正格近體詩！應該還不錯的古律。這裡的「樵蹊」指小會。「千嶂…」：指假若將來「樵蹊」中的聲音及頻率高些，也許教會內會有人會認為再也不是「樵蹊」了，怎麼個走法呢？「禪花」指小會中有許多隱士高人。「青鳥…」：這個角色好像不錯，彼此鼓勵，心胸放大一些，也祈望天主的帶領，和適時地作為祂的青鳥使者(有典故)。

心泉78期82頁(修正版)

蓬閣畫樓迎夢來，三更雷雨舞花臺；
冥思曏者縈懷繫，諄懇師兄解道開；
五色羅浮漫四海，兩垂華鬢映孤梅；
盤桓一世鄂然覺，只願今生不醉隤。

[註]: 這只是讀了建德的文章之後，我對應了一下自己學習福音的心路歷程，所發出的自言自語。「曏者」: 教會歷史的過往及傳統的信理。「冥思…縈懷繫，諄懇師兄解道開」:在心中不斷的默想、祈禱、思索，也請過教會內的許多人。「五色羅浮漫四海」:看起來因素太多了。「兩垂華鬢」:只是追尋了許久，人也漸老了 。「映孤梅」:指只能以耶穌及他所傳的「天國之道」為歸。

心泉78期27-28頁(修正版)

林木作帷花作衣，倦鴻懵覺霧晨曦；
簾蹊樵客人情郁，村屋草驢毛背夷；
興借母驢跟子駒，環披猶黼搭紟褵；
橄丘陽麓擁君乘，克谷斜渨映水騎；
翠黛朝暉吟閃曲，革園春息綻霜枝；
殘棕雁影茫雲踱，聖殿城煙愁步迤；
群客重幡金鼓壯，眾徒盈道凱歌瀰；
排鋪羽緞迎鑾駕，攢簇蒿櫚威令旗；
至昊元神受讚禮，天差欽使應來儀！
穹蒼飛帥速匡救，達味英苗復聖基！

[背景]

當時巴勒斯坦地區以洗者若翰最有號召力，洗者若翰被殺死了之後，耶穌的幾年傳道也頗富盛名，人們大概也知道耶穌是達味的後裔之一，最具預許的默西亞的形象，不過他們心目中的默西亞是要像達味那樣的一位君王，並把異族趕出去。

讀這段福音記載也得瞭解一下耶路撒冷城東的地理環境，要進入耶路撒冷東門，必須經由橄欖山丘的東側，向西行上橄欖丘，下橄欖丘到革責瑪尼園和克德隆溪谷，革責瑪尼園就是後來耶穌山園祈禱之處。入了東門後，便離聖殿的範圍不遠了。

[簡注]:
此詩是少見的七言排律 (七排十韻)，除前後兩聯之外，完全對仗。押[支]韻，首句「衣」字押[微]韻，是[支]韻之鄰韻，合格律。
「倦鴻」: 指耶穌和跟隨的門徒們一路餐風露宿。「鴻」字也意味信使之意。[懵覺]: 懵然未覺。若用[不覺] 會讓「鴻」字不合律。
「猶黼(音府)」: 按說文解字：「黼，白與黑相次文。」猶太人的葛布織物等之紋理常灰白相間，十分規則，也帶表其文化特色。然而中國古代禮服上的黼繡圖樣與此不同，因此我稱它為「猶黼」。但實在想把它改成「新黼」。
「橄丘、克谷」: 橄欖山丘、克德隆谷。(若把「橄欖」改成「南威」，也許可以改為: 「南威林麓擁君乘，克谷溪渨映水騎」)
「陽麓」:面東向陽的山坡腳下。
「渨(音威)」: 河水彎流處，這裏是指克德隆溪在此彎曲。「克谷斜渨映水騎」: 克龍溪在此扭擺彎斜，路人經過此處也須下行溪谷，隱約可見騎著驢子的倒影。
「翠黛」: 形容翠綠的山坡。「革園」: 革責瑪尼園。
「閃曲」: 閃族人的歌曲。
「綻霜枝」: 「傲霜枝」是文學名句，比喻堅貞不屈的情狀。當時的猶太人受羅馬帝國的統治，但每一個人都有一種不餒的氣質，也盼望著天主就快要來救援以色列民族。「春息綻霜枝」是借用「傲霜枝」的意思，再加上春天的氣息已來臨，來描述初春的花苞及花已開始開放在帶重霜的樹枝上。和前一句「翠黛朝暉吟閃曲」相應合，代表一種令人極俱興奮的希望就要到來了。
「殘棕雁影」: 描寫路邊的樹木缺了枝葉，有一種蕭颯的氣氛凝滯在空氣中。「雁影」有暗示後來耶穌被捕受難，而門徒們「雁影分飛」的意思。
「迤(音移) 」: 即逶迤 ，形容驢的行進狀態，走得搖搖擺擺地，並回旋在彎曲的路上。喻依「茫雲踱」及「愁步迤」都在比喻「耶穌這回進耶路撒冷將要受難，內心愁悵的心情」。全詩僅以第六聯詩句來表達當時耶穌的愁緒。
「蒿櫚」: 青蒿在初春時會長出羽狀葉，棕櫚枝葉則有狹長的葉脈。
「攢簇蒿櫚威令旗」: 把從路邊摘下來的棕櫚枝葉捲聚在一起，並拿來當令旗一般助長君王之威風，也用來歡迎君王 ─ 默西亞。這也與傳統猶太人慶祝[帳蓬節] 有關，見下頭附解*。
「重幡」: 是形容人們列隊在此，這種情況就像是以棕枝樹葉當各部隊之旗幟。
「應來儀」: 所應許要來的那一位「鳳凰來儀」，[來儀:傑出人物的到來] 。
「復聖基」: 按當時猶太人的觀念，「默西亞」是來匡復以色列國的。
「達味…」: 我是想用「達味之子」，但在近體詩中會犯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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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帳蓬節] 七日慶典中，人們「要拿著樹木結的美果、棕櫚樹枝、葉密的大樹枝和溪邊的柳條 {肋22:33-44}」。也要詠頌聖詠118篇，並在結束前高舉樹枝歡呼「…這是上主所安排的一天，我們應該為此鼓舞喜歡。上主！我們求禰救助，上主！我們求禰賜福。奉上主之名而來的應該受讚頌…。{詠118:2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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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家的福音書，如果那位覺得有須要再改進的地方，請來信指教。用近體詩寫長詩會累死人，還要看運氣，怪不得少之又少。其他長一點的福音詩大部份就得用古律了，也很美。當時耶穌的話是說給鄉巴佬聽的，這些人只有以色列宗教文化的背景而已，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沒有入學堂讀過書。因此耶穌常是以一點點景物的描述來情比他的訓義，其它的他都是單刀直入，入詩挺麻煩的。比如:

彩鳳哺雛鳥，老鷹親幼鴞，
芝蘭盼湛露，泉水灑枯苗，
蛇蝎父豈與，鲥鰱母愛調，
情如暉寸草，颸栩餉桃瑤。

[颸(音思): 清涼之風 (聖神也) 。桃瑤: 比喻禮物(語出詩經‧衛風: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或如美玉般的東西。]

這首短，大家找到福音出處，再體會一下其中滋味，應該挺有意思的。

原載芥子第三十三期（2009年6月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