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修小會的共融園地

貞潔與友誼

甘易逢神父

本文譯自 Yves E. Rayuin “Chastity and Friendship” in The Way, Supplement 19 (1973) 105-117

這篇論文「貞潔與友誼」雖然是為討論「依納爵的神修與革新」的研究會而寫的，但並沒有明確地提到依納爵的名字和耶穌會的神修精神。可是我相信它是受到依納爵友誼觀念的影響，即他向所有跟隨耶穌的男女同伴所提供的那個友誼觀念。

聖依納爵從個人的經驗知道，與婦女來往，過份的親密會發生怎樣的問題。可是勞耀拉在他歸化的過程中，在童貞瑪利亞和她的聖子耶穌的顯現中，接受了一個如此大的恩寵及安慰，使他放棄一切肉情的幻想，自此以後，他不再追求那種享樂。

這個恩寵賜給他在思想上和感情上很大的自由，不受其困擾。在他歸依後的最初幾年，周圍有很多佩服他的婦女們，他就指引她們與基督有一更深刻的相遇。以後在羅馬，他照顧妓女，同時也做了社會上各階層很多婦女的神師。

他從經驗得知，他必須明智並完全自制。他不尋求和那些他那麼關心的婦女們有親密的來往。他的言辭非常謹慎，表情非常嚴肅，他推薦他自己的經驗，好像一道光芒，幫助她們走上他自已所享受和天主親密的結合。

自從依納爵寫了他的「為獲得愛的默觀」之後，雖然時代已經改變了，但是它的原則未變。發展獨身者之間的友誼，是現代的特徵之一。在依納爵成全同伴之誼的理想光照下，是行得通的。在努力完全付出給所愛的人中，忘掉我們自己，設法和他們一起進入天主心的深處。

序言

最近幾年來，不少獻身於天主的男女，進入最深的友誼，這種趨勢已日漸增長。這些為了天國而獨身的人，也發現到他們仍然是男人和女人，沒有友誼和愛不能生活。這種友誼和愛，能引人重新發現人的價值和人際關係。

不只是有時，而是常常的，你會遇到一位修女能對一位神父說，而神父也能對修女說出聖婦尚達對聖撒肋爵所說的話，即「我們的愛不能以任何語言表明」。這說明了為什麼貞潔中的友誼問題的爭辯越來越多，因為貞潔中的友誼問題，觸及基督化成全的神經中樞。尤其是今天，爭辯的人越多，就越有人不斷地重申：假如一個人沒有完整的友誼和愛的能力，是不可能愛天主的。

當然，在這問題上有很多不同的意見，有些人認為毫無問題。因為他們常稱「私慾偏情」是一種落後的神話。相反地，有些人認為任何的男女間之來往，對完整的貞潔是有害的，而這完整的貞潔是奉獻獨身的必要條件。

這是真的，甚至在最親密的靈修或最純潔的愛情中，也會深深地激起我們整個人顫動與興奮。這是貞潔能引起的危險。很明顯地，很多人失去他們的聖召是由於在友誼上過份的自由放縱。但同樣也是真實的，在獨身者之間能夠發展非常珍貴，非常奇妙堅實而純潔的友誼。

有不少人勉強度著他們的獨身生活，卻又讓自己時而墮落。也可能很多人選擇了他們所說的「第三種方式」，既不是完整的貞潔，也不是結婚的一種類似婚姻的生活。

有不少人度著不折不扣的獨身生活，但是他們的心已經封閉，過著沒有愛和感情的生活。最後，有些人度著洋溢喜樂的奉獻生活。他們的貞潔不僅是消極的避免兩性的衝動，而是一種積極的力量，導引他們把生命完全奉獻給天主和人類的真正男人和女人的生活。這些人中有的已逐漸和他們的同性或異性發展友誼。這種友誼不但不違反貞潔，而且是出自於貞潔的內涵，所以它促成人對天主的愛達於圓滿。

一．貞潔和人際關係
人與人的關係必有男女之分的特徵。性別不只是走向生育而已，並且還很深刻地影響我們整個人的思想行為，一直到我們最深的骨髓。

人類關係中最親密的結合就是友誼和愛。無論在友誼內或在愛內皆然（但方式不同），這兩種都涉及整個的人－－肉身和靈魂，甚至最超性神聖的友誼也牽涉到整個的人。

友誼本身包含無數的等級；在此我不願談到好朋友的關係；這種普通的友誼，你可以在發過聖願的獨身者或單身漢及結婚的人當中屢見不鮮。這類的關係，很少對貞潔有任何問題的。問題的發生是當激起較深的感覺時，就會產生一種深情的約束。

因此友誼已經是一種彼此的深情，這種深情要求一個越來越深的彼此認識，並且渴望對方的臨在。這類的友誼可能沒有私慾偏情的危險，但也可能要求深情的表示，束縛人的自由，因此貞潔須隨時插入調整。

愛，不論母愛，或父愛，子女或夫婦間的愛，都是非常深刻的「情愛」(Affection)。愛比友誼更強烈，更親密的契合，因為愛影響整個的人。無論在精神上、情感上或是生活方式上，愛必定要求無條件的分享。如果父愛，母愛，子女的愛或是手足之情，起源於血緣，則夫婦的愛，或是友誼的愛，該傾向於產生那種類似血緣的親密關係。假如普通的友誼產生親近密切的關係，使朋友在感情、情愛上完全溝通，那麼夫妻的愛或是友誼的愛則要求更進一步建立兩人彼此完全親密和心靈的分享。人與天主的結合，該是後者兩人相愛的理想。

但是友誼的愛如果脫離性別的特徵關係，則不能具體存在。

當聖保祿說：「不分男人或女人」(迦三28）時，他的意思是說全體人類都同樣能得到救恩。可是我們每一個人接受了救恩，是按照個人的特性及對天主的答覆。在我們現世生活內童貞只是來世不娶不嫁的標記，不過人與人之間的來往，不能不帶著性別的特徵。

再者，兩性彼此吸引是如此地深植到我們的皮肉和無理性的本能裡，兩性的來往很容易偽造成一種非真正人性的行為。按聖保祿的看法，這種深刻的吸引會使兩性的來往失去精神的控制。

因此現在就要談到貞潔了。嚴格地說，貞潔的定義是在所有能觸及性的本能上的節制，或更好說正直。由於這種本能是一個深湛的衝動，它會無形之中影響我們整個的心靈及肉體的行為；在此情況下，貞潔的作用就是在男女的來往中，調整性的衝動。如此在婚姻生活中存在著貞潔，在友誼和一切人的際會中存在著貞潔，最後在奉獻於主的獨身生活中更存有它的貞潔，這種貞潔稱為完善的貞潔。

在同性或異性的一切人際來往中是否貞潔，並不在於法律性的禁令或許可，而視行為本身是否包含純潔的意味。

我在街上散步，可能對一個所遇見的婦女發生慾念；或者遇到一個朋友，可能喚起同性戀的渴望。要緊的是，不管在任何環境，遇到任何人，我都要設法以貞潔的態度待人，而且學習如何控制我自己的慾望與衝動。

在未成為夫婦的人之中，有的行為從來不能稱為是貞潔的，因為這些行為或是與生育有關，或是過分親密等於已經達到婚姻的階段。有的行為本有同時表明兩種不同的心意，看你心懷純潔或是不潔，在這樣的行為中就可以顯示出真正的純潔的愛，一個人越貞潔，對於那些反對精神生活的衝動越是自由。

充滿慾望的一瞥已經是不潔的，緊握著手，在男的方面來說可能表達佔有的慾念；對女人來說，可能是屈服的態度，故此行為揭示了隱藏在內心的不潔。為了激起自己或別人一種被禁止的肉身的快樂，而給予一個吻，這是不潔的；可是同樣外表的動作，一瞥，緊握著手，一個吻，也可能是非常純潔友誼的記號。

貞潔是自尊與尊重他人的表現，如果我欲在他人身上為了我的自私尋求偏情的快樂，便冒犯了貞潔。然而夫婦因完整的相愛，彼此完全投入整個人及肉體的關係中，是婚姻生活中貞潔的最高表現。

所以在我們人與人之間的一切來往中，貞潔是一種調整、控制與淨化的德行和力量，保證在我們更親密的關係中，尤其是與異性的來往中，精神勝過肉體的吸引。所以我們很清楚地了解，一個合乎人道的社會是多麼需要貞潔；反過來說，如果沒有貞潔，這樣的社會是無法存在的。

要真正劃分貞潔與不貞潔，是非常困難的。倫理學家定了無數的規矩，可能使人良心平安，但是他們不能積極地描述貞潔的卓越性。

如果認為一個人因愛所做的一切行為都是貞潔的，那就錯了。還要考慮到這人與他人的關係。姦淫的愛不能是純潔的。在我們眼裡，常認為我們的每一行為是無罪的，因為我們說我們被愛驅使是誠懇的；但是誠懇和真理未必常是同義字。一個自然產生的衝動，會激起我們尋求和我們所愛的人有肉體的接觸，不過也需要控制這自然的衝動，否則正常的人際關係是不可能的。我們也須注意到不同的文化標準，中國人從來沒有如同西方在公共場所擁抱。只是最近臺灣開始看到青年男女在街上彼此挽腰。這些表示同他人關係的行為是必須懂得的一種語言，因為實際的貞潔與此語言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人常把貞潔視為防禦或限制，但更應把貞潔當成為一切人類來往行為的積極因素。貞潔不僅該激起我們超越肉慾，也該提防私慾，它該是非肉體、非感覺、而該是有位格的人彼此分享的來源。

二．貞潔在友誼及獨身的愛中

有時我們想像能如天使般地互愛……這真是一種危險性的夢想。當我們愛時，整個的人都感動。無論愛神或愛人是一樣的。甚至我們愛天主時也能有貞潔的問題，因為我們體驗到天主的愛時，如有尋求深一層的肉慾的滿足的傾向，我們就會失去完整的貞潔。然而我們不能不投擲整個的人－－肉體、精神去尋求天主。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不少人陷入極端，且認為他們能夠培養他們自己認為貞潔的友誼，其實這種友誼根本不是貞潔的。他們允許他們自己的行為成為只適合於結婚的人能有的行為。甚至很快的，他們的行為如同夫婦般地追求感覺上的愛的表露。因此接觸，撫弄，接吻，他們認為是正常無邪的，而實際上他們所願表明的友誼已是不潔的了。 如有神父、會士、修女為了結婚而放棄獨身生活，他們的離開泰半是由於這類型的來往，對貞潔只有一個模糊的觀念。他們追求他們真正需要的友誼，逐漸發展成為相互尋找自我的快感，感情開始踏上不正當的歧途，因為這是他們把該給天主的愛給了別人。這樣越來越隨便，最後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結婚。然而在獨身生活中存在著既深刻又完整的貞潔友誼是可能的。聖教會的歷史給了我們顯著的例子，聖方濟各撒肋爵和聖婦尚達爾的友誼為眾所共知，有的卻沒沒無聞。因此當一個人的心獻給天主時，我們不要認為愛一個男人或女人是不可能的。事實上，這種友誼不但不相反貞潔，且能發展為異乎尋常的天主的愛。

溺愛可能會使一個團體分離，也會有同性戀的危險。異性之間的特別友誼幾乎能發生任何事情，從彼此相愛卻偽裝成神修輔導或分享天主的愛，竟至習慣犯完全相反貞潔的過失。

要避免這一切，我們須完全控制慾望或偏情，讓精神的力量來領導。困難就在於沒有人能夠生活在沒有愛的情況中，然而沒有引起性的本能是不可能去愛的。貞潔就在這裡調整克制感情性的愛的力量，勉強著它走向人格的層面深處。貞潔教我們用清晰的話和態度來顯示我們愛的深度，同時從不讓這種愛帶著肉情的色彩。

你以為耶穌基督怎樣愛了我們？我們知道祂愛了門徒們，尤其是聖若望。福音告訴我們祂愛了拉匝祿，瑪爾大和瑪利亞。人而天主的耶穌基督，祂的愛不只是天主性的愛，也具有人性的愛，祂懂得完整的友愛。基督以又深刻又純潔的愛愛了祂所接近的人。我們很難了解一個人如何能夠全心去愛，並且感覺愛的力量充滿整個的他，卻又能避免奔放的慾愛。一位母親的愛是完整的，愛完全佔有她，並且這種愛是純潔的。男人對妻子的愛也能表示整個自我，感動他直到肌肉的最後一絲纖維。但還能夠是完全貞潔的。我們不要假想一些肉體以外愛的生活方式，在這種情形下，肉體並不引誘精神。我們的感覺是貞潔的，只要它是精神的記號。

在獨身生活中，也可能以深情去愛人，不論是男人或女人。友誼能如此嗎？有人一再地說，如果我們愛天主，首先我們得拔除其他一切愛戀，使自己的心虛空，但是究竟什麼是虛空的心？有些人以為他們的心是虛空的，其實是充滿著自私。這些人也許是貞潔的，不過這是一個沒有生氣的貞潔。一顆心對著我所描述的友誼開放，是虛空自己不受感覺及肉體的干擾，這等友誼是無瑕貞潔的果實。一個人貞潔不是不會愛，他的愛超越肉體、性慾、情感、自我中心。換言之，貞潔的人愛他的朋友如同一個有位格的人，並不是要佔有支配一種物件，或為私慾取樂。

只要稍微細察這一類的友誼，就會更明白我所說的。友誼是一種態度，結合兩個同性或異性，彼此感覺到互相讚美、尊重、深愛、體貼。它的發展喚起助長親密的認識，不斷地，平靜地分享兩個人所有的和所是的。

雖然有情愛的本質，但它不是支配的因素。友誼和友愛並不發展在終止於肉軀擁抱上的性的領域。然而常是這同樣的激動使人互相吸引，彼此活於對方，彼此依賴。友愛不致有超友誼的行為，也不致到達如婚姻關係的各種肉體的接觸。從起初，友誼和友愛能不隸屬於感官方面，已是貞潔的花朵。

為達到精神友誼的目的，不能認為所有的方法是對的。有些人習慣用觸摸和撫愛，他們說這是深入所愛的人靈魂的方法。但這是引向夫妻相愛的方法，這種方法為這特別的友誼關係會是障礙。有的人為自己辯護說這是探測精神愛的第一步。在某方面來說可能是真的，但對已向天主發貞潔願的，這很難是對的，在這種貞潔聖召內，臨在必須有一距離，親密要求分離。這種友誼能產生又真實又堅強的真愛，如同非常親密的夫妻間又真實又堅強相愛。然而友誼是常在忽隱忽現中發展。不見面與分離是擴大完整的愛最好的機會，這也是愛的特徵。

在修道人之間發掘真正的友誼，從不會過份的強調分離、保持距離，甚至不見面的重要性。貞潔本身在於使相愛的人分離與保持距離。藉著這分離和實現在肉體之外的親密，友誼的新、寬、深立刻出現，友誼越來越深入。這種友誼對已向天主發過獨身願的女人是最難做到的一件事，因為當她們愛時，她們傾注整個感情的愛到男人不能了解的程度。

分離和不接觸肉體，為和一個以上的人培養深厚的友誼是需要的。獨身者的最大發現之一是能夠以同等的愛同時真正去愛幾個人，且和每個人的愛是獨一無二的，在肉體內表現的愛沒有上述的自由，因為這種愛有排外的作用。

我所談的友誼，兩人彼此臨在是那麼親密，以致有完全內在心靈的分享。彼此休憩於對方是那麼平安和真實，以致這種結合是透明的，完全純潔的，多次這種朋友從起初就可以享受到一種親密，這種親密是結婚的人須經過多年的淨化才能達到的。

不僅是夫妻的愛傾向這種結合，因為無瑕友誼的本質，已有深刻的親密結合的慾望，使我們願活在他內，他活在我們內。每一個愛的行為是一種神秘的臨在，由於這種臨在被愛者成為對方情愛和生活的磁極。藉著友愛的經驗更能看透婚姻結合的奧秘。夫婦生活的途徑在起初和獨身者友愛的道路雖然不同，可是兩者終必會合，因為一切真正的愛是純潔的。

三．透過愛和對天主的經驗而獲得解放的漫長道路

友誼發展的過程各有不同，有時是由外貌的吸引而引起，但最後我們須超越這外貌，不受其影響。有時由偶然的相遇，好像一見如故，在內心燃起熱火，難於熄滅。要是這個火能很柔和地超越感覺範疇，進入人的靈魂深處燃燒，以便和天主的愛結合，為什麼一定要熄滅？這種火不是慾火而是愛火，所以在這種愛火的層面上讓它自由燃燒，並且繼續擴大發展，它惟一的限度就是各人心靈的深度，在此限度內，他能以所領悟到的天主賜給他的愛，付出他全部的愛心。

為達到這地步，我們得安靜的奮鬥，堅持到底，免去肉慾的牽引。在奮鬥的過程中，彼此接觸的需要有時會猛烈激起很明顯的罪惡行為。這能來自同性或異性之間，有這一類的衝動時，不要敗興失望。重要的是保持注視目標：就是說我的友誼不但沒有使我減少對天主該有的愛，反而把友誼投入天主的愛內而合一，不過只在堅強不動搖的意志下穿刺肉慾，我們才能達到屬於成貞潔的真愛。

在友誼的發展過程中大部分的問題和危險，來自男人和女人不了解異性的心理，我們須知一個男人如何愛，愛為他是如何強烈、專一。為一個女人，愛是完全的深入，和慢慢地散播。男人很難了解一個女人的愛如何又完整又具體。連一位修女對一個男人完全精神上的愛也佔有她整個的人，但是這種愛能夠沒有一點肉慾和相反貞潔的成份。

缺乏異性的反應的知識為彼此會有危險。在精神的友誼內，認識異性是絕對必須和不可缺少的。因為在這種友誼內很容易被感情、態度、慾望和行動等等好的藉口所蒙蔽，而其實已真正在色情（放縱肉慾）中。這一點我們要注意，對於認識自己不深的人，如果他完全放縱愛情，會產生一種虛幻騙人的純潔的感覺。

相反地，有時人為了保持無瑕的純潔和忠實，在友誼的道路上不敢邁進，怕受玷污。這危險是真的有而不是想像的，但如果我們在內心確實知道某一種真正的友誼是吾主耶穌所賞賜的，那時我們該注視目標勇敢地穿過一切阻礙我們前進的幻想。這裡再說一次，要緊的是注意決心遵循貞潔的道路，熱情和慾望可能擾亂我們，不過假如我們仰望吾主耶穌，假如我們有一個可以信賴的嚮導，這些熱情和慾念不會使我們走入歧途。這位嚮導須在這些事上最有經驗。在大部分情況下，朋友的勸解是必須的，他能更客觀地分析兩人親密的關係。

如果我們的心被迷住，以致所愛的人不在眼前就難以忍受，這樣就很難以全心愛天主。這吸引力對愛天主不一定是阻礙，甚至能幫助我們更淨化更紮實地選擇天主。如果我們的意志不堅定或寧願鬆懈，那麼我們的心就會分裂。如果我們的意志仍在肉慾的束縛下，這肉慾正如聖保祿所說的，在我們內反抗精神。但是在此我們還要分辨何者為肉慾的放縱，何者為平常所稱的誘惑，誘惑能襲擊我們，因擾我們，而不損傷我們的貞潔。拒絕接受幻想與肉慾的誘惑就是貞潔，所以完整的貞潔能同時和最嚴重的誘惑並行。

我所說的關於理想的友誼，須慢慢地淨煉心神。經驗會告訴我們，我們愛的能力和我們免於情慾及私情成正比例。

在這條道路上奉獻給天主的人可能有一天會發現他們成長的友誼不是別的，只是一個無限的愛大部分人習慣如同在夫婦行為中所含的感覺來測量愛的強度，這種夫婦行為能表示愛，但它本身不創造愛，因為愛是更深的一件事。常常不斷地從愛的表達方式中取出愛的本質，我們才能進入真正愛的深度。我們發現愛的深度，就如在默觀中發現天主一樣，我們能夠越達到愛的真實性，但要超越我們在情愛的表達中所體會到的經驗。。雖然很深刻的感覺也會是完全純潔的。這兩位雖然不必要常在一起，也會知道他們非常密切合一。這種愛是知識、開放、透明，互相尊重，深刻的關懷，無限的愛情和一種內心的臨在，這種臨在是如此的深刻，以致彼此活於對方，對方在他自己心的深處。

如此親密的結合，誰都會體驗到是天主的恩賜，不是人的創造。每人從天主手中接受對方，他們藉著天主合而為一，天主也結合他們在祂內。這是基督所說過的愛，祂希望我們合而為一如同祂和父一樣。這種愛對於那些認為在婚姻以外不能有任何愛的人看來，可能只是理想。我所說的愛並沒有否認肉體的存在，只是要放棄愛的某種方式，為能在更深處發現愛。

然而要不厭其煩的強調的是，沒有一個人能出於自己來決定企圖有這種經驗。普通好的友誼每一個人都能試著發展。但已奉獻給天主的人，須經由此路眼睛注視著祂，不是注視自己。只有天主能賜給他們那些能彼此分享特殊友誼的朋友。這種友誼是天主特別的恩賜，我們該視如恩典般地接受。每一個人須要去愛，已把心交付給天主的人也不例外，必須而且應該和別人一樣去愛。一般的人需要朋友來分享和他們有特別關係的事。他們需要付出他們所有的去愛別人，這種友誼能深刻地引導他們在發現天主的路上邁進一大步。假使天主賜給他們一個那種特殊友誼的異性的朋友，他們將會帶著一顆寬大開朗的心，充滿愛和被愛的喜樂奔向天主。

以這種方式相愛的人會彼此說：「怎麼可能這麼深愛你？」這種愛是如此深刻如此完全以致佔有我們整個的人，它不擯棄肉體而把它提高到最圓滿的價值，因為肉身是那樣地隨從那隱藏在它內的愛。因著愛，肉身完全改變了，他的行為表現出完全端莊穩重不踰矩，他的臉上充滿一種獻身的光輝。不再有慾望的凝視，亦不會憂慮地尋求某人內心一再解釋愛來重新保證。超越一切慾望、一切貪慾、一切焦慮，這兩位朋友已完全協調。以無比的信任彼此休憩。他們不再說：「我需要你」。但是在這無限的分享與合一及遠勝任何滿足的慾望中，他們發現更大的喜樂。這種友誼和愛不是靜止的佔有。他們是活的，因為愛是活的。既不疲乏亦無怕情，到這信任和確信的地步，所有的怕懼已經消失了。愛的力量不在於肉體，因為肉體遲早會使人分離，其力量在於完整和相互的信任。很多沒有經驗的人在五官內尋求感官不給的確信。調情時常失望，因為它只是掠過心和情感的表面。但是真正友誼之路引入絕對的愛；當人達到這樣的本質時，天主完整的愛乃顯示出來。

友愛到了這個地步仍可能有幻覺，因為肉慾絕不完全隱去，藉著愛，它會甦醒，但是獻身的人不必害怕，因為他已將自己的貞潔獻給天主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被愛到這種深度。這種愛是合一而不受束縛的，完全像靈性般地透明，這種愛是如此的完整，以致近於愚蠢，可是這種愚蠢就是真正的智慧：在人生中愛的智慧是最相似天主的愛。愛好像愚蠢無知的，因為不但絕對純潔，同時也在有形和具體的人內：這種愚蠢的愛是如此偉大，如此神聖，如此真實，如此確定，如此完整，只能在天主的陽光下綻開花朵。

朋友的面目真正會使人體驗到天主的凝視。天主以這種方式在人的心中和生命中顯示自己，如同在最高超的靜觀中顯示自己那樣地顯明。這位朋友會說：「當我看你時，我看見了基督。藉著你，天主為我取了一個人的面貌。」當朋友的臨在成為天主的臨在時，是獨身者最美妙的果實。我們仍須謹慎；因為魔鬼偽裝光明的天使使我們誤以為肉慾為我們已不再有危險了。最後，我們不得不重複開始時所說的：這種友誼能在我們內喚起異乎尋常神聖的力量，但也能喚醒我們肉慾的衝動。所以我們要時常醒寤，在完全的貞潔內觀察友誼的發展；我們要記住，幾時我們繼續努力達到真愛，即使尚未完全純潔的友誼，也能在走向天主的路上幫助我們。

因此在獨身生活中，能夠發展的友誼就是：不對人類弱點讓步，而是真正領我們邁向上主之路，上主在我們當中如奧妙的第三位，時常臨在但很輕微的，以便使朋友彼此以真正人性的愛來相愛。他們所愛的不是一個抽象的伴侶，而真是一個具體的有血肉有骨有位格的人。他們所看到的，所認識的，所愛的，就是那個人「自己」本身，是他自己的名字所指示的那位。這種愛雖然又人情味又具體，但他也是在聖神的光照下照耀著。這種愛在天主內發展，天主在人的面目下顯示祂自己。

於是這兩位朋友在他們中發現新的深度。他們以透明的眼光彼此注視直滲入心靈的深處，在他們的注視下，出現了另外一位，他們隨即轉移眼光到這一位，現在他們不再彼此凝視而是密切結合著，心向著天主。他們的愛很平安地直入其根源。為他們一切都清晰了。在完整貞潔的那種愛就是顯示了他們如何密切地與天主合一。

當兩位在天主內，在完整的貞潔內彼此相愛，天主使他們達到如此深刻的合一，這種合一是天主愛的真正的肖像。放棄婚姻愛的人，在他們的生活中，藉著友誼也顯示出天主聖愛的奧祕。在他們彼此來往中他們發現超越性別和人的差異，而掌握著從天主湧出的生命的獨特洪流。

因此，由於奇異奧妙的恩寵，人類配偶的原始合一藉著純潔及貞潔而恢復了。我知道這是一件奧妙的事。只有那些經驗過的人才能了解。如果我們了解怎樣實際上是天主聖神本身，把兩位藉著合一且全部奉獻給天主的朋友，把他們帶回到創造時的原始合一，我們就更容易地承認這個經驗。是在天主內他們彼此相愛而合一，也是在天主內，他們彼此發現；當他們的友誼顯示出是一個深刻的愛，這友誼就透露了在他們中的「第三者」即天主自己。說這種愛是神祕的，我不否認，但是終究只有度神祕生活的人才能夠達到圓滿的人格。假使他們是那麼純潔地彼此合一，完全是因為他們在完全的孤寂中繫戀於天主，這是純粹貞潔的行為。到了這地步，每個人單獨面對這位使他們成為他們的天主，祂歡迎他們進入祂的愛，用他們的名字叫他們。在他們彼此贈予的完全自由中，天主把他們結合在祂的愛內，這愛就是天主聖三生活的肖像。

神學論集26期（1976）p484, 518